對話何崴:給老土房一顆年輕的心

築宅屋 人氣:1.5W

  項目名稱:爺爺家青年旅社

  地點:浙江省麗水市松陽縣四都鄉平田村

  業主:江斌龍(平田村農民)

  主持建築師:何崴

  建築設計團隊:陳龍、李強、陳煌傑

  照明設計團隊:張昕(清華大學建築學院)、韓曉偉、周軒宇

  設計時間:2014年-2015年

  建造時間:2015年

  建築面積:270平米

對話何崴:給老土房一顆年輕的心

何崴,中央美術學院建築學院副教授;清華大學建築學學士,德國斯圖加特大學 建築與城市規劃碩士,中央美術學院設計藝術學博士;中國建築學會建築師分會地區建築專委會委員,北京照明學會環境藝術照明委員會副主任;長期從事建築、城市、藝術、燈光等跨領域研究和創作,曾獲WA中國建築獎社會公平獎優勝獎,WA中國建築獎設計實驗獎入圍獎,金點設計獎,光華龍騰獎2014中國設計業青年百人榜等獎項;在國內外專業刊物發表論文數十篇;研究和創作作品多次參加國內外設計和藝術展覽並獲獎。

對話何崴:給老土房一顆年輕的心 第2張

2014年何崴接手了位於浙江省麗水市松陽縣四都鄉平田村的一個普通民宅改造項目,原建築是一座普通夯土民居,二層,土木結構,共270平米左右,是業主江斌龍爺爺的舊住所,他的設計任務就是對這個普通民宅進行改造,賦予它新的使用功能和空間,將之激活。

對話何崴:給老土房一顆年輕的心 第3張

通過這個項目,設計團隊試圖探討中國農村普通民居再生中的眾多問題,比如:村莊整體風貌與建築個性的關係,新、舊材料和構造的對比,地域習慣與國際認同之間的矛盾,傳統的繼承與活化之間的平衡等等。

為了保持村莊的整體風貌,爺爺家的外部形態被完整的保留下來,幾乎未變,只在二層朝向良好景觀的一面開設了一個長窗,將陽光、空氣和良好的景色引入建築室內。

與謹慎對待外部形態不同,設計對於室內進行較為大膽的改變。松陽地區傳統民居多為二層;一層中間為堂屋、兩側是居室;二層不住人,用於儲存糧食和雜物。爺爺家的空間格局也是這樣,一層為三個獨立的跨間,二層則呈現為一個通透的“大空間”。設計不想按照常規的作法,修舊如舊,或者作新中式。設計團隊採用了更有張力的作法:使用新的、對比性強的材料和構造體系與舊有的土木結構進行對話。這種對話不是混淆歷史信息的對話,而是新與舊的對話。通過它,新者更新,舊者更舊。

這個項目為什麼叫“爺爺家青旅”?業主是個怎麼樣的人?給我們説説這後面的故事。

何崴:這個項目是一個鄉村農房改造項目。改造的建築——一座約百年的老土房,曾經是業主爺爺的宅子;而經過和業主,以及當地政府商討,為了讓這座已經閒置的老房子重新復活,重新具有活力,大家決定將之改造為一座和國際接軌的青年旅社。於是,這個項目的名字就產生了。當然,也想過其他的名稱,但後來大家都覺得叫“爺爺家青旅”作為合適,既朗朗上口,又點出了這座建築的過往今生,很有張力。

這個項目的業主是當地的農民——江斌龍(小江),雖然已經到外面去工作,也有一定的經濟實力,但仍然和村莊有着密切的關聯。因為機緣巧合,他開始了上平田村(平田村分為上下平田,兩個部分)的改造。通過將自家閒置的農房梳理,並租用周邊一些親屬的空房,小江希望把這個區域打造成一個具有設計感的鄉村度假場所。而爺爺家正是眾多需要改造的農房中的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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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家青旅”外部面貌

您作為項目的主持建築師,能不能談下“爺爺家青旅”的構思過程?

何崴:這個項目從開始到結束,我們大約用了一年的時間。一年也許對一個重大項目來説,是很短的;但要知道,爺爺家只有270平米。開始,我們的設計將這裏定位為一個公共服務建築:咖啡、酒吧,它可以為來到村子裏的遊人提供歇腳和餐飲服務。但這個定位被否定了,我們只好重新開始我們的設計。

我們注意到現在平田村已經吸引了大量的年輕人來觀光,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年輕的學生。於是我們想,是否應該為這些年輕人設計一個住所,它應該不同於普通的民宿,應該符合年輕人的習性,喜好,應該是年輕人相互認識的場所。終,爺爺家青旅誕生了。在我們看來,青年旅社的功能給予這個老房子一顆年輕的心臟,讓它在沉寂多時以後重新甦醒,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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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家”一樓休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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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家”二樓長窗

你覺得這個項目特別之處在哪裏?

 何崴:在我看來,這個項目獨特的地方是它沒有因循國內傳統村落中,改造老房子的舊套路。我們沒有采用常用的“修舊如舊”,或者將新構建和老構建相互融合的手法;而是引入了新材料、新空間模式和新場所感,並將新與舊並置在一起,形成一種具有張力的、時間性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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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房中房”(青旅的居住單元,裏面安置有高低)的引入是這種思想的集中反映。必須説明的是,這種處理並不是單純為了譁眾取寵;實際上,這麼處理是為了更尊重原有建築的歷史信息。松陽地區的傳統民居一般都為兩層,一層用於起居、居住,二層為儲藏。這種特徵使當地的老民居二層呈現為一個通長的大空間,極具表現力。在我們的設計中,我們希望仍然保持這種特徵,新加入的構建、結構應該和原有結構脱離開,互不粘合,且是可逆的(可以回覆原貌)。“房中房”正是這種思想的外化表現,它由輕質材料:木頭、陽光板構成,下面安裝有輪子,可以移動,也可以被拆分、異地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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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透明的陽光板、仔細斟酌後開設的洞口和特意營造的光影效果進一步加強了“房中房”獨特性。在我們看來,一個為年輕人服務的羣體居住空間應該是富於活力的,童真的,甚至是夢幻的,因為這個建築服務的人羣是90後。我們希望住在這裏的年輕人回到無憂無慮的狀態,自由、輕鬆、開心,充滿對世界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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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看來,“房中房”的處理一方面賦予爺爺家新的空間氛圍和場所特徵,另一方面又對老建築飽含尊重。

這個項目遇到的的困難是什麼?

何崴:對於任何一個鄉村建設來説,都將面臨很多你預想不到的困難。超大的差旅和時間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設計費,和當地人的溝通,耐心和毅力等等。你很難完全説明哪一個是困難的,但這些都是設計師必須克服的,因為任何一項都有可能讓你堅持不下去。

據我所知,平田村比較偏遠,人口只有幾百人,面積不過6.4平方公里,又是一個漢族和彝族雜居地,在這裏做這個建築項目有什麼感受?

何崴:正如你所説,平田村是一個遠離城市的小鄉村,但也是一個遠離塵囂的小鄉村。這裏的自然景觀很舒服,每次來到這裏,我都會被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吸引,每次來都像是和平田村的一次新的結識。

能在這樣的村莊建房子,對於建築師來説,也可以算是一種幸福。因為,看到自己的設計被實現出來,融入環境,成為新的風景的一部分是一種幸福。因此,我也想感謝所有在這裏幫助我們,給予我們信任的人:當地政府、業主,特別是我的老同學,清華大學的羅德胤老師,他是這個村子的規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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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有沒有什麼東西讓您特別着迷,如果有的話,它們又是怎樣融進您的設計項目之中的?

何崴:近對民間手工藝很關注,感覺很多工匠的智慧值得我們學習。其實從2012年以來,我們都抱着一種“學生”的態度進入鄉村,我們希望從中國古老民間建築及相關事件中攝取營養和靈感。在這個設計中,我並沒有搬用傳統的符號,正如我上面所説的,我們不希望“修舊如舊”,但我們一直保持着一種和農民一起建築的狀態,不高高在上,而是平等和當地工匠討論,甚至是公共創作。

能不能談一下在這個項目您用到的技術?

何崴:這個項目並沒有特別值得説的技術。所有的建造方式都是農民會的,沒有高技(High Tech),更沒有很貴的材料,一切都希望控制在農村可以實現的範圍內。在很多地方,我們甚至故意留一些地方給工匠去自由發揮,留下手工的痕跡,因為這樣才是農村,這樣才真實。

一個問題,這個項目您給自己打幾分(滿分十分),為什麼?

何崴:打分,這是老師對待學生常有的手段。

如果從項目的完成度上評價,這個項目完成度還是挺高的,這得益於我的團隊,相關方的共同努力和信任。我給項目打8.5分。如果從建築師“上山下鄉”的角度評價,我覺得我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職業,我給我的團隊打10分,大家付出了很多。如果從這個項目為業主未來貢獻(為農民賺錢,激活村莊)的角度評價,因為現在還在試運行,我們無法的預測它的效果,但我有信心,也覺得它能夠為村落和村民帶來驚喜,所以我給項目打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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